友谊的小船,我一个人划不动了(下)

发布者:素颜浅语 2025-8-25 13:00

编辑部回信

榴莲大龙猫:

好长的一封信。可是400多天的故事,细细密密地写,2天就写到了「现在」。好短的一封信。够不够把那些夜晚都穿透,都扎起来?扎成日历似的圆环,最后一页的底下是第一页,写下来,直到它不再结束。

于是回到第一页,第二遍读。读到在艺术疗愈的活动相遇的那天,我心里喊,不要不要。阴差阳错地走开,不要被看见就好了。不要看见和接住对方,不要美好的震撼,不要惊喜的奇迹。不要一点一点消磨、累积,不要流出去。约束放纵的期许,不要隐约地意识到就好了。不要进退失据,不要对与错,不要破灭。可是偏偏,隐约的意识一直都在,它告诉我,这一切不是偶然。

你好像一直都有预感。初次对话,你就知道,你们身上有你想要的那种「真正的底层引力」。在你身边安然睡去,你知道安全感与情绪的流动是你们关系的前提。当她刚刚开始因为距离而感觉到痛,你知道,那让你无法原谅的「人不在场」的背离已经注定,剩下的只是关键情节发生的时间问题。当她安慰你,支撑你,拽住你,你也知道,你们彼此都已经没有余力。恰恰是因为早知如此,没有人能再拒绝它发生。第三遍读。好在这个故事里,没有误解与欺瞒,你知道故事的全貌,看到它完整地发生。如果你们有足够的默契,那么她肯定也完整地看到了。事情就是这样,无法再责怪什么,结局早就镶嵌在开始里。

人与人之间有了一点情感,相聚又分开,到底有什么可珍贵、可值得纪念?我原来以为是关于感情,后来以为是关于某个人。可是感情也有虚伪,人也有假,承诺期许都有破灭。后来我想,或许珍贵的不是这些,而是关于「保留」,留一份你真的看见过我如此存在。会有一天我也变了,你也变。可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候不会变。若非如此,还有什么能得见得证?正因如此,我们的生命还不算单纯地被时间所耍弄。我们还能扳回一城。

第四遍读,不知道读到了哪里,零散的片段变成美丽的光晕飞舞。相遇与离别交缠,初生与死亡同存,喜悦与痛苦都同时被承认。我看着你对她今后的祝福,早已投射在昨天,过去与未来变得密不可分,丝丝凝结在这闪耀光晕里。被彼此见证过的,便生死不灭。

我只是遥远的一个看客,我知道,你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但是世界的某处,也许这些片段也都在飞舞。在见证者身上飞舞,它们在你身上飞舞。不灭的——

黑夜的海上,偶然的投影,消灭的踪影——在那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阿招

图源电影《机智人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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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封信

《人物》:

我以前执拗地不愿意相信,「朋友是一段一段的」,我认为这都是悲观主义者的措辞。后来我发现,这是每个人大多数友情无法逃脱的魔咒。

十六年前,我正上初中,正如每一个在大湾区长大的男生一样,受到香港电影中的兄弟情影响,把「一世人两兄弟」、「义气儿女」这些话常常挂在嘴边。再加上青春叛逆期的热血作用下,「一句兄弟,一生兄弟」俨然成为初中男生的友情代名词。当时的我也拥有一群好兄弟。

我的初中是住校制,因此我和兄弟几乎每时每刻都凑在一起。课间凑在一起在走廊聊天、吹牛、逗女生,吃完午饭、晚饭一起走回宿舍。即使我们住在不同的宿舍,不同的楼层,大家都会先在一个宿舍里,玩闹到休息铃响,才各自跑回自己宿舍。起床号响起之后,分别从不同楼层一个个兄弟会聚之后,再走回教室。

有一次下了体育课,我们到小卖部买汽水喝,在回教室的路上曾经说过一句话「以后谁先结婚,我们就是对方的伴郎」。两年前,我接到了其中一位兄弟的婚礼邀请,询问我是否有时间回老家参加他的婚礼。一瞬间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我想起当初的那句话「谁先结婚,我们就是对方的伴郎」,那段青春热血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是故事的结尾是,我以及其他兄弟一直到最后都没等到「当伴郎」的邀约。我们来到婚礼现场,只是静静地坐在众多的宾客之中,一起鼓掌见证他的重要瞬间。当我看见由浩浩荡荡十个人组成的兄弟团,夹道欢迎新人出场时,我定睛辨认,企图从中找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最后发现无一认识。

经过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已明了这句话或许只是当初被高昂的情绪感染下发出的豪言壮语。在酒席上,我和其他来赴宴的兄弟相谈甚欢,望着他们,那一刻我已释怀和接受。我们这群兄弟,已经永远地留在十六年前那个午后,此时的我望着他们,就像站在小卖部目送着我们走回教室的背影,越走越远。

实际上,我们的友情变化早已在生活的蛛丝马迹中有迹可循。初中毕业之后我们分散到了不同的高中,我更是要离开小镇到县里上学,每周只有周末可以回家。即便如此,高中的课业繁重,我的周末基本都消耗在题海之中,能见面的机会变得寥寥无几。

高考之后,我到外地上学,其他兄弟都在省会,我彻底成为了一只候鸟,寒暑假回来匆匆一聚,又匆匆飞走,但我们依然能维持每个假期都能聚一次。逐渐我发现,我与他们生活越来越远。当我们的见面变成一年一会时,我发现我们的话题都离不开回忆青春。每一次聚会,仿佛设定了某种程序:都先从介绍自己的近况聊起,进而回忆青春往事,一场喧嚣过后,恢复平静,各自归家。后来更渐渐发现,大家都基本不去聊自己的烦恼,糟心的事,只是简单地概括几句精辟的结论和关键点:我换工作了、我现在哪个城市、我新女友是我的同事、我买了辆车等等。

因为早已疏离各自的生活,但凡要说,就需要长篇大论的「前情提要」,更需要补充很多的「背景知识」,不如不提。友情就像一把锋利的菜刀,如果不在生活的日常里时时打磨使用,而是将它束之高阁,它会变得锈迹斑斑。

对于这段友情的结局,我一度陷入了一种悲观、破罐破摔的状态。甚至今年春节时再次看到微信群的消息「兄弟们,大年初几可以一起吃饭?」,我那一刻甚至犹豫不决:平日基本不怎么聊天,只是聚会一起聊聊往事,然后又各自散场,各奔东西,还有赴宴的必要吗?曾经无话不谈的人,如今变得陌生尴尬,好像大家都不再是各自未来的常客,因此我们只能缅怀过去。

另一条消息发来,就像一个大石头重重地投向我已如死水的心。一个兄弟跟另一个兄弟说,你把宝宝带来一起见见。「宝宝?」我立刻翻朋友圈,发现确实早在去年这个兄弟就发了当爸爸的朋友圈,只是我早已把朋友圈关闭了,所以不曾发现。

我突然发现我对这段友情的自怨自艾,除了因为距离,也因为我自己本身的忽视。我总觉得我缺席了他们许多的生活,并将其归咎于我在外地,但我自己也没有主动地去了解过他们的生活,在我烦恼痛苦的时候,也未立刻寻求他们的安慰。于是,我鼓足勇气赴约。

这场聚会,大家还偕眷出席,把自己最重要的另一半分别介绍给大家认识——让自己的对象知道:这群人是我的兄弟。这样说来,我们还是很重要的。 其中一个嫂子还说道:「我上次翻他钱包,他钱包里还放着你们的合照」,那个兄弟说道「习惯了,放了这么多年,就懒得换了」。

是啊,习惯了。虽然我们早已淡出了对方的生活,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的友情可能已经降级了。但它并未消失,它藏在无人发现的角落,留在共同的回忆里。

今年,我接到了大学室友的婚礼邀请。是的,这次让我当伴郎,还是唯一一个。这件事我也完全没有想到,起因是我一直觉得我和他的友情没有那么紧密,至少在过去我没赋予他「兄弟」这个名号。他却把「伴郎」这个名额留给了我,还给我指派了任务——在婚礼上发言。认真回想起来,我们也经历了许多,通宵赶作业,逃课,喝酒,互诉衷肠,互相当恋爱军师。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于友情的态度存在偏差。对于友情这件事,我好像一直没有处在现在进行时。对于过往友情的高估,对于现在身边朋友的忽视,让我始终在情感上错位进而产生难过和失望,而没有给现在的友情一个正当的名分,或许也是一种背叛。

与其说友情降级,倒不如说友情的排序本身就是流动的。友情是人与人的交往和相处所形成的,但人总是习惯依靠在身边的人,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当身边的人跟你经历过你这一段的喜怒哀乐后,经历会淬炼它的角色,成为你友情顶峰中新的占领者。

不必质疑曾经友情的真实,也不必耽于友情的降级而去否认过去的一切。变化本就是常态,人生的路一步一个分岔口,七弯八绕,没有哪个人可以一直跟你走同一条路。

但对于那些逐渐退出你「附近」的朋友,不必感觉被遗弃和可惜。人生就像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河,十六年前,我和兄弟们共同渡过了那条名叫「初中」的河流时,我们都是那位「刻舟求剑」的船客。当船靠岸时,有人一起走向下一个码头,有人转身走向更高的群山,他们会有旧人作伴,也会遇见新的同路人。

回头再看,在滔滔的河水中,我们共同遗留下了一把剑。而我们再也无法一起紧握那把剑。但是当剑落入水底,隔绝了空气,被时光封存,不管过了多久,它依然在那里,它真真实实地在那里,就如它当初那样,如吴钩般明亮锋利。

张涤文

图源电影《昨日青春》

编辑部回信

张涤文:

见信好!

从你的来信里,好像能看到当年那个在中学课间聊天、吹牛、宿舍玩闹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大人了。在经历了一段努力渴望维系、却仍然越来越远的关系后,那些曾经许下过的兄弟誓言,如今全然褪色,在经历了时间和距离的磨损后,它终究难以兑现。

从结果上看,我真为你感到高兴。而且非常戏剧化的是,尽管你曾经的兄弟结婚时,伴郎不是你,但后来,一位你没把对方当兄弟的大学室友,反倒郑重地邀请你当他的伴郎——甚至是唯一伴郎。它引发了你对于兄弟关系的思考,并且伴随着认知上的觉醒,使你决定推动关系继续向前。

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不过,既然你的来信里说到兄弟,我也想好好地与你交流一下对这份关系的思考。

诚然,在这封信的前半部分,是可以读到一些誓言落空的委屈的。说到誓言,如今我们通常会想到爱情誓言,但某种意义上,兄弟誓言也是誓言,并且在那些与兄弟有关的电影作品里,兄弟誓言可以说是最高层级、且必须遵守的誓言。甚至于,在这些电影作品里,你可以有各种坏习惯或臭脾气,但只要你「够义气」,那所有人都会原谅你。反之,「背叛兄弟誓言」则有一票否决的权力,这个人会被千夫所指,「不用在道上混了」。

那么,为什么兄弟情会被摆到如此高的地位?尤其是像你信中所说,对大湾区长大、又或者是看着《英雄本色》《古惑仔》成长的一代年轻人来说,为什么具有那么强的感染力?

任何关系的诞生都有其社会背景。以《古惑仔》为例,对那个时代的底层年轻人来说,就像父母双亡的陈浩南,和被继父虐待的山鸡那样,混帮派成了他们几乎唯一触手可及的上升通道,而这样一套社会关系正是靠兄弟维系的。某种意义上,兄弟甚至超越了血缘,提供了归属感与无条件的接纳,成为了人与人之间的终极纽带。

所以,对比起来,我们自己成长时期所认定的「兄弟」,无疑就显得太轻飘了,它不可能承受起「一世人两兄弟」这句誓言的期待。在当时,它既无法替代其他的社会关系成为我们的唯一支柱,也无法为每个人提供稳定的上升通道,而仅仅只是一起「聊天、吹牛、逗女生」,也算不上什么同富贵、共患难,它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少年对影视作品的模仿和想象。如果后续缺乏更深级别的联结,关系必然消逝。

正如你所经历的,当你发现越来越难以融入,甚至就连赴约都要「鼓起勇气」时,这份兄弟誓言已成负担。你真正焦虑的,或许并不是某位兄弟的远离,而是对于整个兄弟关系定义的幻灭——年少时它曾寄托了你对于关系的所有美好想象,它的破碎,是否也意味着过去一切已成泡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很多时候,其实我们并非不能接受他人的远离,但遗憾的一定是没能好好道别,就像一句没有句号就已经中断的话。所以对于一段降级甚至断裂的关系,哀悼是个必要的过程——就像你在做的那样。我看到你把它铸成了一把剑。你接受了失去,接受了它永远地沉没在了十六年前,虽然无法再握起它,但你知道它「永远如吴钩般明亮锋利」,这就足矣。我想,真正明亮的,或许并不只是那段曾经的青春,还有你心中对于那份关系、对于自己想成为的人的美好期待。

愿你的刀刃永远锋利。祝好!

临安

图源电影《昨日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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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封信

亲爱的人物:

你好。我是人物的忠实读者,每当我感觉迷茫或者困惑的时候,人物的主题就像约定好了似的,恰如其当地出现在了我的微信推送里,鼓励我走过一段又一段黑暗无光的阶段。这次的「一封信」主题也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最合适的时间被看到。

我刚和一位好久不见的好闺蜜相约见面,虽然一开始从同事发展起来的关系,但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就算跨越了城市,也都还住在隔壁或上下楼,所以我一直把她视作我在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依靠。曾经的我们可以每天都乱七八糟聊一些有的没的,每天就算随便发发表情包好像也不会冷场。周末的晚上我还会跑到她家,带着酒、杯子和冰块,一起聊聊少女心事,逗一逗她家的猫。我曾经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贯穿着我后面的人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她的工作消耗了所有的精力,我也在奔波和变故中渐渐失去了分享的欲望,我们的聊天频率从每天,慢慢下降到每周直到每个月。有时候甚至我分享的她都不回复。总算有一次,对上大家都不怎么忙的周末,相约去吃一家念叨了好久的面馆。我以为这次是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却没有想到会让我久违地感觉窒息。

我从小就是个很会读空气的人,不希望气氛太尴尬,尽量照顾大家的情绪。我们依旧会聊天,但是仅仅是针对当下的某种感受,「又下雨了」、「打车了吗?」、「怎么我们的奶茶还没好」,其他时候都相对无言,她一次又一次在我试图找话题后看手机不回复,我也表达过既然出来玩,就不要一直在网上聊天了,多看看当下吧。但是就算说完这句话,依然没有回复。很多时候我就拿着手机看导航找路,她就默默地跟着我后面看手机。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这种尴尬,两次打车一个小时的车程,车里安静得有点可怕,我试图说着天气,聊下窗外的景色,因为她的不回复让司机师傅误以为我是在和他说话,和我滔滔不绝,我也只能硬撑着回复。

在结束完一个行程后,她邀请我去她家喝酒,像很多个周末那样。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啊,但是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想逃离,就像把头闷到水里只想抬起来呼吸那样。我拒绝了:「不了,今天太累了,我还是回家吧。」我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但是明明一开始她还在网上兴奋地做攻略,很郑重地写了时程表,我在连上了19天班以后非常期待这次游玩,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体验。

我知道不是谁的错,但是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变了。我是一个非常喜欢归因到自己身上的人,同样的事情,也在相同的阶段发生在了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发小身上。我们本来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回家的时候会特地一个人开车1个多小时,只为了和她约一个下午茶。本来以为是闺蜜局,结果在路上她去接上了新交的男朋友。我嘴上说着完全不介意,但是那一刻我是非常失落的。

后来在线上我们也很少聊天,她忙着装修我忙着工作,偶尔有些小对话,每次都是以我的多条消息没有得到回复结束。我敏感地发现她只会回复关于她自己事情的信息,关于我自己的分享我的情绪一律被无视了。我在接收她的输出以后给出回应,但是我的输出永远像个无底洞,在发出去以后连个落地的声响都没有,很多次以后,这条友谊的小船我一个人确实划得有点吃力了。

我从小其实一直都不缺朋友,我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遇到了很多帮助我、给我温暖的人。但是我有点INFJ的执拗,在自己认定一个人以后,就想着永远都是「她」了,幻想把这段关系一直以现状维持下去。我不喜欢变化,不喜欢事情突然变得不受掌控,但是这次我清晰地意识到,一段关系就是会随着时间动态变化的。就像那些过往看起来不那么要好的同学,突然有一段时间也能在某个缘分下相聊甚欢。在一次充分的情绪释放后,我释然了,这算所谓的关系降级吗?现在大家都在消费降级,就连爱也要降级吗?我不想认可这样的降级,但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一种感情的变化和发展,接受好像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是一个逃避型社恐分子,慢热、被动,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真诚。往往是别人走了两步以后,我可能才会尝试着迈出第一步,但是一旦有人热情地朝我跑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ta走去。当我在人群分类夹里把这个人的分类归属到「朋友」,我就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地对ta释放出我最大的善意和热情。如果我的感知触碰到ta似乎没有把我当朋友,那我又会很坚决地缩回自己的小领地,再也不要往前迈一步了。所以在我痛苦地意识到这两段关系迎来一种下坠变化时,我的解决办法只有不主动。不主动分享、不主动说话,但是如果她们来找我,我依然会回复,我得告诉自己,要变得成熟一些。

有时候想着一线城市的偌大版图,没有对繁华的憧憬,没有对车水马龙的感慨,只会觉得孤独。就好像一个水池里的浮游生物,起起伏伏皆由环境掌控,只能接受。但是人生的孤独好像是常态,好朋友的相伴固然能多一丝慰藉,但是人生的道路大部分时间,似乎也只有自己知道个中滋味。最后这段没啥意义,只是在抒发一下在大城市打工的孤寂感,有没有朋友很重要,但是关注自己,让自己开心更重要。友谊降级就降了吧,我消费都降级了,也不在意这一点了。

感谢你看这些絮絮叨叨的文字,人物的文字一直是我繁忙工作和生活的舒缓药,我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写出震撼人心的简单文字,去当一个记者,但是终究也只是幻想,感谢你们给我这个幻想的机会。

广州的暴雨下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晴了,我的心也变得轻快起来,不管有没有⼊选,我都很开心能够与你分享这段经历和这些感受,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末那

图源剧集《最喜欢的花》

编辑部回信

末那,你好。

看到你这封来信的时候,我心里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它带着我在回忆里翻箱倒柜,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啊,是的,我们是「被友谊降级」的一方。我也曾在友谊里经历相似的处境,我主动,对方被动,我努力寻找话题,拉近关系,对方若即若离,可有可无,好像我已经发起了高烧,对方却觉得冷,我们被温差分开,很多年里不再联系。

这种感受,一定是不好受的,就像你为此纠结的日夜,用文字反刍的瞬间。印象那么清晰,是因为真的刺痛。我也一直问自己,我不配跟她做朋友吗?是我哪里不够好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也像你一样,格外执着于那段关系,我总是想起我们陪伴走过的时间,共享过的欢笑和美味,同时流下的泪水,还有击掌相贺时,她的手比我的更凉一点。

这份痛苦,让我不得不想办法看清自己,然后安慰自己。当一份友谊降级,我的感受其实是相当复杂的,它有30%自我怀疑,30%被抛弃的失落,10%的遗憾,10%期待未被满足的恨意,10%的孤单,还有10%的恐惧——恐惧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承认这些对我来说很难,因为它们让我意识到,我的痛苦并不完全源于对方,更多来自我自己本身的缺憾。

在英语里有一句俗语,「It takes two to tango」。跳探戈需要两个人,所有的关系,都是两个巴掌一起拍出来的,是两个人共同的起舞,所以理论上,任何人可以出于任何原因,远离甚至离开任何一段关系。这意味着,一切都很公平,我陪伴她的时间,她也在陪伴我,我们约好吃饭的地方,路途是一样的遥远。她疏远了我,我也疏远了她,相逢和失去,深入和降级,都是彼此的,互相的,同时的。

这么想,会不会好受一点?你给过她的温暖,陪伴,共情,你为她花掉的心思,她此刻也失去了。

消化这些情绪,我用了很久的时间,除了抹平遗憾与愤怒,我尝试先跟自己做最好的朋友,倾听自己最真实的声音,看见自己的边界和需求,在新的关系里,不让自己一味退让或是不顾对方感受地前进,在让自己步伐轻盈流畅时,不踩到对方的脚。我依然需要友谊,只是需要的程度不同了,我还是憧憬亲密的友谊,因为在这些关系里,我更理解自己。我也真的很需要共鸣和陪伴。

也不是只能自我安慰。在你的信里,我看到了你的细腻、柔软,对朋友的丰沛情感,以及释然的文字下,依然介怀的心情。假如你已经处理完自己的课题,不如去直接了当地问问朋友吧,她发生了什么?她对你是什么看法?向她诉说你真实的感受,哪怕吵一架也好,水落石出,没有误会,没有没说出口的话。

我跟多个朋友吵过架、绝交,再和好,中间最久的花了10年时间。友谊在我看来像爱情一样,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认识一次对方。假如努力过,依然无法适配,那就先搁置吧。我可能还有点天真的想法,既然付出过真心,或许,时间的海浪会把我丢掉的漂流瓶再推回来也说不定?

晴子

图源电影《昨日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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