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文:《你觉得亲情的珍贵体现在哪些方面》

发布者:大雪风飞扬 2025-11-1 13:00

晚饭时分,照例是父亲先吃完,搁下碗筷,习惯性地向沙发里一靠,摸出烟盒。

那“咔哒”一声金属火盖的轻响,与随之弥漫开的、略带辛辣的蓝雾,便成了我整个青春期里最顽固的背景嗅觉。我厌恶那气味。

它蛮横地侵入口鼻,黏附在发丝与衣物上,像一层洗不脱的、衰颓的网。

我无数次地摔门,或用力扇开眼前的空气,以最激烈的沉默,向他投去无声的抗议。

而他,总是讪讪的,将拿烟的手尽量伸向窗外,仿佛那样,便能将他的嗜好与我的厌恶,一同放逐于虚空。

那时的我坚信,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两代人之间一道由尼古丁筑成的、冰冷决绝的壁垒。

直到那日秋夜,父亲出差数日,家里陡然清静。

没有烟味,空气是透明的、纯粹的,带着洗涤后的清新。

这该是我期盼已久的“胜利”,可不知怎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失却了某种熟悉的坐标。

那夜读书至深宵,起身去客厅倒水。经过父母虚掩的房门,瞥见母亲正为父亲拔除鬓边的白发。

台灯的光晕是温暾的橘黄色,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模糊而巨大的一团。

“丫头还是嫌你抽烟呢。”母亲轻声说。

父亲沉默了很长一会儿,那静默像有重量,沉沉地压在我心上。

随后,我听见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疲惫的声调说:

“我也知道不好。可有时候,累得撑不住了,也就这一口,能让我觉着……觉着还像我自己。”

那一瞬,客厅里没有开灯,我僵立在冰冷的暗处,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轰然倒塌。

原来,那令我深恶痛绝的烟雾,并非我所以为的沉沦与放纵,竟是一个中年男人在生活重轭下,唯一能窃取来透一口气的缝隙。

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是被无数身份与责任牢牢捆缚的社会单元,唯独在那一星明灭的火光里,他才得以做回片刻的、不成体统的“自己”。

而我,竟一直将这视为一种文明的耻辱。

我没有惊动他们,悄步退回房间。书桌上,摊着的是朱自清先生的《背影》。

恰读到那句:“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

我忽然便怔住了,年少时读此文,只感动于父爱的笨拙与真挚;而今,却在“心里很轻松似的”这寥寥数字里,品出了滔天的酸楚。

那“轻松”是何等刻意,何等艰难!一如我父亲在窗外吐出的烟圈,是一个男人在倾其所有后,唯一能为自己保留的、可怜的体面。

原来,亲情的珍贵,从不在于它的完美无瑕,而恰恰在于我们终于学会了,在那些不完美的裂隙里,辨认出爱的真相。

它藏在父亲指尖的烟味里,藏在母亲琐碎的唠叨里,藏在所有我们曾急于批判和逃离的、粗糙的日常里。

自那以后,我依旧劝父亲戒烟,却不再摔门。

我会在他点烟时,默默将烟灰缸推得近一些,或是起身为他倒一杯浓茶。

我们之间,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已不同。

那缕曾被我视为壁垒的烟雾,如今竟成了我与生活真实质地之间,一道温柔而心照不宣的桥梁。

你若问我,亲情的珍贵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我想,它或许就体现在,我们终于懂得了,爱不是去仰望一个完美的偶像,而是去深深理解并拥抱一个不完美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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