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那天,女儿笑着将厚厚的红包塞到小雅手中,她是我女儿大学至今最亲密的闺蜜。红包里装着两千元,是孩子省吃俭用攒下的心意。
小雅接过红包,眼中闪着光,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女儿小心拆开,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块纯白毛巾,边缘绣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针脚略显稚嫩却别有韵味。
“这是我亲手绣的,”小雅有些不好意思,“熬了好几夜呢。”
女儿当即把毛巾贴在脸上,柔软细腻:“这是我收到最用心的礼物,一定珍藏。”
婚礼结束后回家,孩子特意将毛巾放在衣柜最上层,时不时拿出来端详,总觉得那歪斜的针脚里藏着她们十年友情的温度。
直到晚上刷朋友圈,看到共同好友晒出的照片——一只金光闪闪的手镯,配文:“恭喜小雅新婚!回礼太贵重了,不好意思呀!”
女儿怔住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动屏幕。另一人也晒了同款金镯子,明晃晃的光刺痛了女儿的眼。
那块被孩子视若珍宝的毛巾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再精致也不过是块毛巾,而别人得到的却是实打实的金器。
女儿心里泛起酸涩。原来在友情里,也分三六九等。
那一整夜,女儿辗转难侧,大学时一起啃一包泡面、挤一张床聊通宵的画面不断闪现。曾说好要做彼此伴娘、未来孩子干妈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却像一场笑话。
第二天清晨,门铃突然响起。门外站着小雅,眼下乌青,似是也没睡好。
“看见朋友圈了吧?”她直截了当,声音沙哑。
女儿默然点头,侧身让她进门。
“那两条金镯子,是我姨和表姐送的。”小雅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递给我女儿,“她们每人随礼五千。”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礼单,我女儿的名字后面确实写着“2000”。
“我家的情况你知道,妈妈住院好久,婚礼的钱大部分是借的。”小雅声音哽咽,“回礼不能薄此厚彼,只能按规矩来。”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但你是不同的。大学时我穷得吃不起饭,你总是分我一半;我妈生病,你连夜坐火车来看我;我失恋时,你请了三天假陪着我...”
小雅从包里又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是一条与我那条相似却明显精致许多的毛巾,上面的绣花繁复精美,角落还绣着女儿和小雅名字的缩写。
“这本是想送给你的,但绣到一半觉得配不上我们的感情。”她苦笑,“最后送了练习作品,因为我听说古时女子会为最重要的人绣毛巾,寓意‘一辈子’的牵挂。”
她握住女儿的手:“金镯子能买来很多,但我一针一线绣的心意,只给了你一个人。”
孩子看着那双因连日夜绣而布满细小红点的指尖,突然明白:真正珍贵的从来不是价格标签,而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心意。
那天之后,女儿再没比较过友情的高低贵贱。因为真正的感情从来不在等价交换里,而在那些愿意为你熬夜绣花的人手中,一针一线,皆是情意深长。
如今十年过去,那条毛巾仍在我女儿抽屉里妥善保存,虽已泛黄,却是她最珍贵的收藏。小雅已成为我女儿孩子的干妈,她们依然会互相调侃金镯子和绣花毛巾的故事。
有时我想,人生得此一知己,足矣。毕竟这世上,金镯子常见,而愿意为你亲手绣花的人,寥寥无几。
真正的友情从不分什么“三六九等”,只分真心与假意。而真心,往往藏在那些不起眼的针脚里,密实地绣着一段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