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匿名，女
01
有选择婚姻之前，我曾经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总是开始得很美丽。
为一个人，留在一座城，说的就是我和初恋A。
大学毕业时，作为家中独子，他选择留在我所在的城市。
那时候的我们，从零开始，每天忙于工作，忙于为共同的未来添砖加瓦。
我们坚信，面包与爱情，我们都可以保全。
02
但，阻力来自于他的父母。
他们曾经试着来我所在的城市生活，但，衣食住行，完全不适应。
尤其是他妈妈，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居然患上了严重的湿疹，越治越难缠。
病不致命，但却非常熬人。
最终，他爸妈选择了回老家。
回到老家后，他妈妈三天两头生病。
病是假，以病之名把他召唤回去才是真。
那会儿，他工作很忙，压力极大。
而且，一到周末就得往家跑。
曾经那么健壮的他，仅半年，人瘦得像行走的电线杆。
每次他从老家回来，我去火车站接他，在回来的公交车上，他都会睡着。
舍不得叫他，就从这边的终点站坐到那边的终点站。
每次，他都那么忙且累了，还是会变戏法一样，从他的背包里，掏出在老家街角或火车站给我买的小零食。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爱能排万难。
03
可是，我们的万难却都是爱带来的。
那段时间，他太累了，因此在工作中出现了一个严重的失误，让公司蒙受了巨大损失。
他没有告诉我，自己默默承担着后果，求爷爷告奶奶地试图弥补。
可是，最终还是被公司辞退了。
他瞒着我四处应聘，以及每隔一个周末还得往返于两城之间。
突然有一天，他跟我提出了分手，说他坚持不下去了，说在父母和爱情之间，他要选择父母。
我当时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特别轻松地对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辈子，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
然后，第二天，他就失联了。
我去他单位找他，才知道他被辞退的事情。
我找到了他家，他避而不见。
我隔着房门对他说：“我也可以来你的城市生活，前提是，你凡事都要把‘我们’放在一起，让我有知情权，让我们一起面对解决。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不回复我，那这辈子，咱们就再也不见。”
04
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我也知趣且自尊地没有找过他。
我曾经设身处地地想过他的处境，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和我在一起的资本。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们于他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因为理解，所以，放手。
但遗憾总是有的。
05
三年后，我嫁给了周新舟。
我们是由共同的朋友撮合而成的。
他事业有成，情绪稳定。
我也不差。
接触过几次，聊得来，三观不撞车。
这样的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我们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所以，这场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
06
婚后的生活，算是世俗意义上的岁月静好。
周新舟工作严谨且努力。
重要的是，过日子很体贴很细心。
家里少了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他都会及时地买回来。
我爱吃鱼，他就会跟着视频研究鱼的各种做法。
以至于嫁给他以后，我再没有在外面吃过鱼。
跟他比，外面鱼做得都太逊色了。
07
而且，过得越久，越觉得嫁给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有多重要。
早高峰塞车，他不怒不火，定期更新着车载音乐。
我有时在工作上吃瘪，回来跟他吐槽，他就会一边给我切水果，一边给我帮腔：“你就当那个人是这个水果，灭了他。”
两口子过日子，怎么会没有吵架的时候，但每次我俩刚意见不和，他就先冷静下来：“咱先说好，不管一会儿吵起来，说了多么难听的话，都不是真的想伤人，就是为了展示词汇储备量和反应能力。”
咱就说，这架还怎么吵？
我刚说一个“你刚才有不有点以偏概全了”，他马上接一句：“全心全意。”
好好的吵架秒变成语接龙和笑场。
08
城市不大，我们离双方父母都只是一碗汤的距离。
这一点，有了孩子之后，便觉得简直不要太好。
既可以让双方父母轮流帮忙照看孩子，而且，我俩时常成为香饽饽，今天去我爸妈家吃饭，明天去公婆家。
六个人照顾一个孩子，轻而易举，其乐融融。
偶尔，朋友小聚，我俩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孩子托管给父母，过一下纯粹的二人世界。
这样的日子，是平静平淡而幸福的。
09
但人生总有波澜。
两个月前，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初恋。
他出差来我的城，犹豫再三，从同学那里要了我现在的电话，并打了过来。
无他，不过像所有曾经相恋又分手的人那样，问一句：还好吗？
说实话，当电话里传来那久违的声音，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却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自诩已经多么成熟清醒，对某些人，某些事，终是无法做到心若止水。
一句客套而疏离的“你好”背后，其实，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
他说：“出差过来，想着看看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一面。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拒绝的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其实，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何尝不好奇：他过得可好？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说了一句：嗯，你来出差，我也该尽地主之谊。一会儿，我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10
见面约在第二天下班后。
当天，我回到家里，便开始各种挑穿戴。
是的，好久不见，原来歌中唱的，都是真的：“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那一天，都过得心猿意马。
但，最终，我爽约了。
说来理由特别可笑，下班前，周新舟给我打电话，说同事钓了几条超级新鲜的大鲫鱼，问我是想烧着吃，还是煎着吃。
一时间，我满脑子都是自己连鲫鱼里的配菜都吃光的歹相。
与之相比，和前任在一起谨小慎微、欲说还休的见面，太束缚了，好像也没那么有趣。
于是，我一个电话打给了他：“今天有点特殊的事情，抱歉。”
他也就懂了，说了一句：“打扰了，保重。”
挂断电话，我如释重负。
我知道，这辈子，我们可能真的再也不见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如今的我，和曾经的风花雪月、奋不顾身都绝缘了。
一场初恋还不抵几条活色生香的鲫鱼，这样的我，又世俗，也快乐，更踏实。
11
那晚，我把周新舟做的鱼毫无悬念地都吃光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收拾餐具。
女儿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不时发出嘎嘎的笑声。
我突然很感慨，一边洗碗，一边对正在蹲着身子擦地的周新舟说：“今天，前任约我见面来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怎么没去？”
“说了你别笑，要不是你打电话来说有新鲜的鲫鱼，就去了。”
但周新舟还是笑了：“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让你前任知道了，太烂尾了。”
“周新舟，那你呢？好像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的前任。”
12
后来，当晚，我第一次从周新舟那里听到他和前任的故事。
她曾经是他的同事，比他大一岁，对初入职场的他，诸多帮助。
但，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
那时的他，脾气很坏，内心又住着一份自卑，所以，坏情绪都给到了身边人。
甚至，这边和她联手拿下一个客户，那边便开始挑剔她对待客户的态度带着暧昧。
她一直在等他长大、成熟。
甚至在最后分手时，她对他说：“周新舟，如果哪一天，你发现自己已经长成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了，再来找我。我愿意等到那一天，我相信你。”
分手后不久，她升职调离。
周新舟也在她走后，失去臂膀，慢慢成熟成现在的样子。
但他没有去找过她，哪怕她如今依然单身，也没有。
他说：“我很懒，又有着浮夸的自尊心。不想跟一个自己永远内心都觉得高攀的人在一起。爱情需要反差萌，但婚姻最重要的是适合。”
我呢，默默地听着，消化着，问了一个所有女人都会问的问题：“那，你还爱她吗？”
周新舟实话实说：“爱吧，但是那种偶尔想起，就觉得像看日照金山的遥远。那种爱不能当饭吃，抵不上看你为我生下女儿时的过命之交，也抵不上女儿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时的心化了的感觉，甚至，都抵不过看你嗦最后一根鱼刺时的开心……”
13
原来，我们都是别人爱过的人。
原来，爱情好比前人种树，而婚姻却是后人乘凉。
那一夜，我感觉我和周新舟之间的感情好像升华了，也落地了。
他特别局外人地总结陈辞：“其实，说到底，一个结婚的决定，在随便之中，一定带了某种坚定。而曾经的放弃，不管多么不舍，一定是带了某种犹豫。”
“嗯，有道理，婚姻像买水果。挑挑拣拣，永远觉得最甜的，是没选的那个。其实，只有拿到手里的质感，吃到嘴里的体验，才是真的。”我说。
黑暗中，我们左手牵右手。
那夜，我们的曾经进入了全剧终，我们一起对于彼此的选择，给予了诚实而理性的肯定。
14
这几天，看到一段令我特别有感触的话：
人这辈子，谈对象或者结婚以后，你必然会遇到比你现在方方面面都更优秀的人，甚至这个人比你现任还更喜欢你也有可能，再甚至可能真的你跟他在一起过要比跟现任要更好。
但人跟动物不同的点就是人会因为承诺感情等各种虚无的原因做出违背生理本能的行为，甚至自毁。
为什么不变心，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为了诺言和感情，坚持自我的原则，各位，珍惜眼前人，你不知道他曾经为你放弃过什么。
是啊，或许婚姻里最大的自觉，就是不去美化那条没走的路，不去臆想和他人在一起的种种可能，而是和自己选择的那个人，在以家庭为单位的一亩三分地里，栽花种草，活在当下，走出一路芳华。
而婚姻的本质可以不是爱情，而是责任和契约精神，是两个自律的人，一起合写的“执子之手，直至白头偕老。”
